周六·悦听
用声音触碰心灵
随着网络时代的发展,现在便于亲友、同事之间的沟通交流的微信群越来越多,亲友圈、同学圈、同事圈、健身圈、妈妈圈……大家有空都会在群里聊天交流。有时候,大家正聊得热烈时,会有人发上一句“我要去搬砖啦,先闪”然后就下线了。“搬砖”的真实意思是“我要为了生活去工作了,没空了”,“闪”是要“马上离开”。
网络的“搬砖”,含有戏谑的成分。而我每每看见“搬砖”这词或者“搬砖”图片时,肯定会激起波澜,心底隐隐掠过一丝隐痛。因为我的农民父亲,一辈子的体重从来不超过一百斤的父亲,是真真正正靠搬砖养大我们姐弟四个,并供我们上了大学。
改革开放初期,乡下有部分人陆续先富起来,致富楼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。那时候,建房子的打桩机、起重机还没有现在这么多,即使有打桩机和起重机等机械,也是无法进场施工的,因为乡村楼房一般是建在田野边、山坡旁,所以,乡下建楼房的砖头、水泥、砂子等材料,几乎都是靠人力搬运的。乡下建楼房是最大的事,庆祝新居落成的日子早早挑好了,不时会赶工期的。父亲最需要有搬砖的活儿,更需要赶工的搬砖活儿,因为工价会稍微高一些。
随着我们姐弟陆续长大,读书和日常生活的花费也越来越大,加上母亲的买药钱,家里的开支就只增没减了。母亲没摔伤之前,是和父亲一起去搬砖的。一次农忙时节要收割早稻,父亲为了完成邻村屋主的工期,他夜以继日去搬砖,收割早稻只能靠母亲一个人了。那天傍晚我放学回到家,突然下了小雨,我想帮母亲挑稻谷,但她不肯,只要求我安心读书。为了赶在天黑前挑完收割好的稻谷,母亲越挑越重,下雨路滑,她突然失去重心摔了一跤,脑袋碰到路边一块大石头,晕倒了……后来,母亲再也干不了重活,只能勉强做简单的家务。那时,我13岁,妹妹10岁,大弟8岁,小弟才5岁。亲朋好友都劝父亲让我辍学帮家里干活,反正是女儿,迟早要嫁人的。谁劝父亲都劝不动,他只回一句话:“妹子也要读书求出路,我有力气,我有做父亲的责任……”
一包水泥有一百斤,比父亲的体重还重。父亲能将水泥轻松地往背上一放,然后一袋一袋地背上楼;两大水桶的泥沙,父亲挑着还没有走到楼梯口,全身已汗流浃背;父亲用那咧着血口子粗糙的大手,将砖一块一块叠进钢筋做成的砖框里,再用扁担挑上楼,扁担压在他单薄瘦弱的胸膛几乎要被压断……父亲一天不知道多少趟负重上楼梯,不管寒冬酷暑衣服总是很快被汗湿,他干脆赤着上身干活,一条条肋骨清晰可见……这是我父亲的日常劳作状态。上高中时,我常常在周日和寒暑假带着大妹大弟跟着父亲去搬砖。力气不大的我们每次只能搬砖十来块,两人只能抬起小半桶的砂子,几趟下来便累得气喘吁吁的,一双脚好似灌了铅般沉重。不敢想象,父亲一天到晚不停地劳作着,该有多累啊!那时,背一吨水泥上二楼6元钱,上到三楼是13元,挑一拖拉机的泥沙上二楼是8元,上三楼是18元……方圆十里的乡亲都知道我家生活困难,知道我家有孩子读书,家里还有病人,有活儿尽量都会叫我父亲去帮忙。当时,做民办教师的堂叔每月工资是一百多元,而用汗水凭力气讨生活的父亲,每天都去搬砖一个月的收入有四五百元。有时候,雇主新居入伙大宴亲朋时,会将剩下一些肉菜装一些送给父亲。父亲舍不得吃,开心地带回家加热,除了留一点给生病的母亲补充营养之外,余下的,竟然不顾一天搬砖的劳累,骑着自行车带给十公里远的县城读高中的我,要我增加营养。在校园昏暗的路灯下,我含着热泪,担心父亲回到家又夜晚了……
父亲除了搬砖,还常常去铺路。铺路必须一气呵成的,往往是连续作战几日几夜。父亲只能叫姑姑或者花钱请邻居帮助照顾母亲。铺路时,父亲主要负责将几吨的石子铲到“大肚牛”铲混凝土(这个位置的工作最吃力,工钱也稍微多一点点)……
等我们姐弟长大了并相继建立了各自的家庭,生活才慢慢好了起来,而操劳一辈子的父亲,前年突然离开了我们。
遗憾的我,每逢佳节倍哀亲!趁亲在,表达爱!
作者?| 风雨岭西
编辑 | 明旭